难 忘 岁 月(作者:蒋召举)

发布时间:2013-08-13 已阅:1192次
 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;弹指一挥间,二十载征程已过。在舜龙上下共庆20华诞的日子里,我仿佛又回到了18年前……
       1995年春夏之交,我从一名煤矿机电管理人员被招聘到运输公司,5月11日去公司报道,被安排到机驳2队当见习队长。第二天中午就和公司聘请的杨学时(船舶工程师)一起,从淮南坐火车到无锡,晚上9点多下火车,那时船队(只有电台)没有通讯工具,和桑庆明队长联系不上,2个人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,吃饭和住宿加一起一共花了49元钱。第二天一早,我就被杨工叫醒上船;由于路不熟辗转了几条公交线路,又走了40多分钟将近11点才到船上;到了船上才知道4艘机驳船已停在石塘湾码头30多天了,货还没有卸。
        午餐桑队长安排的很丰盛:买了2瓶“汾泾亭”,2袋油炸花生米,一盘猪头肉,炒了2个素菜,烧了一盆冬瓜汤,20块钱没花完,这在当时已经很奢侈了。饭后,桑队长和杨工就召集船长老轨(后来知道老轨就是轮机长)现场研究修船事宜,4艘船(都是第一个航次)有2艘尾轴发生漏油。经检查凤台船厂造的船(淮南机55号)是因为油封损坏导致漏油;滨湖船厂造的船(淮南机51号)是由于尾轴固定基础强度不够,造成轴系不同心,转动时抖动较大,时间一长就磨坏了尾轴铜套和固定支架。原因和问题找出后制定了维修方案,“淮南机55号”货卸空后自行更换油封,“淮南机51号”货卸空后进滨湖船厂。在检查原因和制定方案时,我对“淮南机51号”的维修也阐述了自己的见解,以致公司招聘的学员,误认为我是公司新调来的技术员。
       下午,因为是第一次上船再加上好奇,还有就是以后5年(公司招聘时规定)要在这4艘“大铁船”上工作,怀着这种懵懂的心情,我对每一艘船从船头到船尾沿着甲板都转了一圈,一边走,一边看,一边听船员介绍,对机驳2队的大致情况有了初步认识:机驳2队一共4艘船,每船6个人总共24人,其中队长、副队长(兼轮机长)各1人,每艘船上船长(或大副)、轮机长各1名、学员4名;这次装的货是桑队长从李一矿发的工程煤1000吨,名副其实的自购、自销、自运。
        晚上,因为没有多余的床铺,桑队长安排我和杨工分别在2艘船的驾驶室打地铺,学员帮我把驾驶椅搬走,把木地板用发黑的带有怪味的运河水拖干净,挂好蚊帐铺好席子,开始第一次在船上睡觉……那一夜我至今还记忆犹新,在晃动的船上,听着过往船舶演奏的“交响乐”:挂桨机的哒哒声、机驳船的咣咣声、拖队的吆喝声、交档时的汽笛声,声声入耳,络绎不绝;少有的瞬间寂静,耳边又响起尖嘴黑花蚊子(淮南没有的)在蚊帐四周翩翩起舞的嗡嗡之声……
        5月14日,杨工完成任务回淮,有一名轮机长不知什么原因辞职不干了。我就从驾驶室搬进了“淮南机56号”生活舱,和桑队长住在一起,晚上睡觉时我用棉球把耳朵堵上。一眨眼就是半个月,白天跟桑队长和杜队长一起出去联系卖煤,晚上继续听交响乐,不知是累的原因还是习惯了环境,不用堵耳朵也能睡着了。
        5月下旬的一天早晨,桑队长召集全队船员开会,会上他说他要回淮南汇报工作,同时把大家的工资带来,并宣布他不在时让杜队长配合我工作,继续联系卖煤。桑队长走后,又过了十几天,煤炭还是没有人买,期间也有不少用户或中介来看煤,都没有看中,主要原因是煤质太差。
        6月中旬,桑队长从淮南回到船上,把工资发给大家,我也领了半个航次的补助。
       日复一日,转眼到了7月份,煤炭还是没有着落,但船上水箱里的食用水已经用完,大家开始接雨水洗菜、洗衣服,船员的情绪也开始激动,尤其是外聘的船长和轮机长怨声载道……我和桑队长一边做船员思想工作,一边继续联系卖煤,同时把船队的情况向公司领导汇报。
       “天无绝人之路”,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,当地中介(淮南朋友介绍的)联系了一家个体户要看煤,个体户来了3个人看煤,看过后几个人当着我们的面,用无锡话叽哩哇啦(我们听不懂)的商量一通,然后过来对桑队长说,每艘船5万块钱,4艘船一共20万,要卖就买不卖拉到。桑队长找了一个公用电话,把情况向公司领导做了汇报,公司领导同意卖煤。当天下午桑队长和买方代表签了煤炭买卖合同,合同规定开船预付10万元定金,卸完后余款一次付清。第二天拿到定金后,我们将船开到买方指定码头开始卸货,卸到第三艘船时,我感觉苗头有些不对,看到对方几个人在分钱,我就向桑队长建议,明天卸到第四艘船时,让对方把钱送来,否则停卸,桑队长同意我的意见。果然不出所料,第四艘船刚开始卸,我们提出要把余款结清,对方根本不理强行卸货,我们也不示弱,把船开离码头停止卸货。下午对方又纠集了7、8个小痞子上船来威胁我们,我们把所有学员全部集中起来,暗示他们我们淮南人不怕打架;对方没有办法又利用关系,打电话报警说我们在码头闹事,当地派出所来了一个民警,简单的问了一下情况,把我们的船舶证件收去,让我们晚上8点到吴桥派出所去处理。吃过晚饭,我和桑队长、杜队长走了1个多小时,问了好多人,在7点半左右终于找到了派出所,值班民警还没到,我们只有在门口等。8点半左右值班民警(就是下午上船的)到了,让我们进屋坐,接着就把船舶证件给了我们,并叮嘱我们不要打架,要协商卸货。最后,买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,托中介又送来5万块钱,并保证货卸完余款付清,由中介担保,桑队长汇报公司领导后继续卸煤。煤卸完了,但余款一直没有要回来。
       7月18日,桑队长主持召开返港会,强调返港时不要野蛮开船,要注意安全,同时安排我带“淮南机51号”到滨湖船厂维修。散会后,大家都非常兴奋,各自准备开航,而我很郁闷……随着汽笛的响声,4艘船竞相驶离了码头,沿着锡澄运河向北开去。对于我来说,真正的航行开始了。我也坐在驾驶台,观察船长开船,我们的船当时在运河相对比较大、速度比较快,驾驶台在后面,空船船首高,影响驾驶人员的视野,航行时必须要有一个船员拿着一面小旗,在船首左舷指挥船长驾驶,防止交档时碰船。上午10点多,“淮南机51号”开到了无锡火车桥,其他3艘船已停在那压水,我们也紧急停船压水,桥不够高不压水船过不去,快到12点4艘船陆续过了火车桥。机器轰鸣,骄阳似火,河面上没有一丝风,两边的芦苇就像蔫了一样,船甲板热的都能烫熟鸡蛋,穿着鞋子都烫脚,我们的学员仍旧站在船首指挥开船。下午1点多,我们的船开到了一座没有名字的桥边,靠在其他3艘船附近停泊。“淮南机58号”因为船速太快,在过桥时和来船交档判断失误,整个驾驶楼被桥挂掉,所幸没有伤到人员,船还能继续开。傍晚5点多,4艘落魄的船终于开到了江阴船闸,沿途的船舶都用异样的眼光注视我们。到了船闸,我也跟桑队长一起上闸登记,了解空船过闸的程序。晚上9点多,引航道里炸锅了:机器的轰鸣声、高音喇叭声、船员的吆喝声,船挨船,船挤船,原来是放“通闸”。“通闸”就是利用潮水涨落,在上下游水位达到平衡时,船闸两头的闸门同时敞开,船舶直接通过船闸,我们也赶上了“通闸”。在漆黑的夜里,4艘船驶出江阴闸进入了长江,当时长江正值主汛期,又赶上“落潮”,望着两岸闪烁的点点灯光,我们的船像静止一样……折腾了将近2小时,凌晨1点4艘船终于开到了夏港附近的锚地抛锚,等涨潮再开航。停好船安排好值班人员,大家都开始洗澡(几个月没洗澡了),江水很浑但大家洗的很开心。江面上的蚊子个大体瘦、肚子干瘪、抗风力极强,看到了船上的灯光,不顾生命危险,成群结队蜂拥而至,渴望一顿暴餐。
        7月19日凌晨3点多,长江涨潮我们起锚开船,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,“淮南机56号”的锚怎么也绞不上来了,桑队长不想放弃,我建议放弃:一口80公斤的锚价值不到200元,硬干若是出意外,后果不堪设想,损失比锚大,如果公司追究责任我个人承担。经过商议大家一致同意我的意见,弃锚起航。在长江航行了1天多,我亲身感受到了船员的辛苦,也领略了“大江东去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”的深刻含义。天黑之前,我们的船收六圩口进施桥待闸,来到了扬州。晚上9点多过闸,开了两个多小时到邵伯船闸。
        7月20日凌晨过邵伯船闸,航行了100多公里下午5点多赶到了宝应。桑队长带其他3艘船回淮,“淮南机51号”留下船长、轮机长各1名、学员2名,由我带队到滨湖船厂修船。过了宝应闸,沿着弯弯曲曲的苏北运河,航行了大半天,7月21日下午到达滨湖船厂(民营船厂)。
        7月22日,船厂派人上船检查,然后让船长、老轨和我一起到办公室研究修理方案:基础加强、更换铜套、校正尾轴、校正螺旋桨、重排三眼、更换水封和油封。虽然工作量不大,但由于天气炎热,船厂缺少工人,船整整修了11天。修船期间我享受了特殊待遇,吃住在船厂。这11天的修船,我永远忘不了……苏北的夏天潮湿闷热,空气中夹杂着鱼腥味,尖嘴黑花蚊子特别多,我们的3个船员就住在尾稍吊起的船上,上下爬4米多高的梯子……
       8月1日,公司领导到船厂组织验收。8月2日“淮南机51号”返港,我主持召开了返港会,要求大家安全航行。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地过宝应闸,经苏北京杭大运河过淮安闸,沿苏北灌溉总渠过高良涧闸,经洪泽湖进入淮河。进入淮河后,我们的船白天航行,夜晚抛锚休息。 8月7日上午过蚌埠闸,下午5点左右停靠小岛,把船交给机驳一队季队长。我的第一次航行画上了句号,时间跨度三个月。
        记得回家后,我女儿见到我就说:“爸爸你好黑,讲话也有点蛮了”。第二天,我去看60多岁的父母亲,父亲看到我说:“世上三样苦,行船打铁磨豆腐,你在船上能受了吗?”。对于父亲的提问,我未置可否。是的,我犹豫彷徨过……
        短短三个月,我尝到了酸甜苦辣,忘不了吃猪头肉的喜悦,更忘不了饥不择食的辛酸;三个月的磨砺,让我看到了船员的伟大,让我知道了人生的价值,让我懂得了珍惜,让我学会了理解;三个月的时间是短暂的,但对我来说却是永远难忘。
        梅花香自苦寒来。看,我们一起走过来的舜龙人,如今都已茁壮成长,成为公司发展的中流砥柱!听,激昂雄劲的舜龙之歌,如今,不仅仅在淮河,更在长江、近海乃至内蒙高唱。舜龙的明天更辉煌!